各國都在為今年年底的哥本哈根氣候變化會議做著準備。由于氣候變化而愈加凸顯的水源短缺問題應該被放在優先地位。這個問題在亞洲尤為突出。
亞洲是世界最大的洲,人口占全球總數超過一半,人均水資源占有量卻比其他洲(除了南極洲)都少,只有3920立方米。與此同時,全球新增人口幾乎有三分之二都在亞洲。十年后,亞洲人口預計將接近50億。
2008年11月,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在《2025年全球趨勢》報告中強調了亞洲水源短缺的緊急:“隨著亞洲和中東的水源變得更加缺乏,各國內部和國家之間應對變化水源的合作可能會更加困難。”
大多數關于水安全的轟動報道被人為地分化為兩個極端:一邊的人們認為,水源短缺引起沖突;另一邊的人們則認為,這種觀點是嘩眾取寵,指出歷史上所謂的“水戰爭”屈指可數。從早期預警評估和戰略規劃的角度來說,決策者們不應該僅僅憑著歷史紀錄就夸大水源沖突的可能性。要知道,在未來的世紀里,人口統計學上的壓力、資源短缺和氣候變化的動因都將空前巨大。
水和恐怖主義的聯系也已十分明顯。水可以作為生物襲擊和化學襲擊的介質,而水源輸送和水力發電等基礎設施又可以變成武裝沖突的目標。去年塔利班曾經威脅說要炸掉巴基斯坦的瓦薩克大壩,如果得逞的話,將會給白沙瓦這個巴基斯坦西北邊境省首府城市帶來滅頂之災。
關于聯合解決水資源問題的動議幾十年前就提出了,但國際水源爭端處理機制卻遲遲無法建立。《聯合國國際水道非航行使用法公約》早在1997年就公布了,但由于沒有達到必需的35個批準國數量,至今未能生效。生態系統超越了政治的國界,水則是所有生物系統的生命線。任何企圖用政治地理的界限來限制水源的行為,注定會對自然系統造成嚴重的后果。
尼泊爾和不丹等高山小國,對于水資源掌握著不成比例的巨大控制權,這使得它們可以對強大鄰國的支配性影響進行制衡。水源管理機制必須把這種不對稱涵蓋進來,這一點至關重要。青藏高原的水正是那種戰略性的稀缺資源,其分配問題可能引起國際關系中的零和沖突。
很顯然,對喜馬拉雅山脈和青藏高原水源的利用是中國的一個工作重點,但這會引起印度和孟加拉國的關切,因為它們境內的多條大河的源頭在中國,目前還沒有一個解決河水分配的合作性機制。人們必須努力保證在最小限度沖突的前提下實施這些項目。
盡管圍繞水源存在沖突的可能,但生態合作也大有前景。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印度河水條約》的范例,充分說明了世界銀行等國際機構,如何在對抗各方之間推動水源合作。此外,如果水源問題從單純的定量分配問題變成了一項科學探索,人們就能發現更大的合作潛力。
各國都認為可以把海水淡化當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是,海水淡化可能消耗大量的能源(通常是石油),從長遠來看在經濟和生態上都是不可持續的。迪拜水電部22億美元的債務危機就是最近最鮮活的反面教材。在我們找到高效的可再生能源之前,海水淡化不可能成為水源短缺的萬能靈藥,特別是在人口稠密的亞洲國家。
當世界上許多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石油的地緣政治上時,水可能已經悄然變成更具突出性和重要性的資源。最新的007電影——《量子危機》,用虛構的情節非常真實地反映了世界各地圍繞水源的激烈斗爭。全世界,特別是亞洲的領袖們必須把水資源的問題放在最重要的地位,努力制訂出一個清晰的計劃,通過約束性的國際協定和國內水源保護法律來滿足用水需求。
喜馬拉雅山和青藏高原是若干世界人口最稠密國家的水源地,這個重要性決定圍繞水資源的一切進展都將唯其馬首是瞻。一開始,對許多政治現實主義者來說,合作的前景可能顯得還很遙遠,但像二十國集團那樣千差萬別的國家在經濟危機面前都能齊心合力找到對策,我們絕對同樣能萬眾一心,保護我們最珍貴的生命之源。
(作者系美國佛蒙特大學環境規劃副教授,亞洲協會水安全領導小組首席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