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調研過北京污泥處理情形的北京林業大學博士譚國棟和北京水利科學研究所李文忠等學者在2011年一篇論文中稱,北京市年污泥產量從2008年起就超過100萬噸,但幾處污泥處理廠的總處理規模,僅為48萬。譚國棟向財新記者估計,近年北京市每年至少有50萬噸污泥去向不明。
2013年3月起至今,根據線人舉報,財新記者對北京市部分污水處理廠的污泥外運情況進行了跟蹤調查。
高碑店污水處理廠位于北京市東五環邊,是北京市規模最大的污水處理廠,該廠處理規模約占北京市目前污水總量40%。
3月17日,財新記者一路跟蹤發現,從高碑店污水處理廠駛出的3輛大型自卸車,將從廠內運出的污泥直接傾倒在河北省廊坊市管家務鄉安育村的數百畝河灘耕地上。上百畝耕地已堆滿污泥,散發著惡臭。有數十畝耕地上的污泥,已被雙排式的圓盤耙深翻入土。
時隔三個多月的6月下旬,財新記者再次來到安育村,發現數百畝施了污泥的土地,已長出了一掌高的玉米等農作物。
財新記者在北京市通州區漷縣鎮漷縣村又發現數百畝傾倒污泥的耕地。線人提供的線索稱,此處堆放和翻耕的污泥,也來自高碑店污水處理廠。多位當地村民證實,這里的數百畝土地為村中集體耕地,使用“神秘肥料”施肥已有數年,之前種過蔬菜、玉米和西瓜等作物。但村民并不知道這些“神秘肥料”為污泥。
除了高碑店污水處理廠,財新記者還發現了另外數家污水處理廠的違法傾倒污泥行為。
2013年3月,清河污水處理廠數次通過大型自卸車將未經處理的污泥運到北京東北郊順義區木林村中,直接傾倒于該村集體林地上。
清河污水處理廠是北京的大型污水廠之一,配備了國內目前最大的污泥熱干化處理項目,理論上可以將其產生的污泥通過熱干化工藝,處理成肥料添加劑、有機營養土或制造建材。但這套耗資1億元的污泥處理項目似乎并沒有派上用場。
財新記者還在京南大興郊區采育鎮的果樹林中,發現了大量污泥被深翻于當地上百畝林間耕地。線人指出,此處污泥為位于北京城東北部的酒仙橋污水廠所倒。
在北京南部的大興區榆垡鎮西麻各莊村中,污泥也堆滿了數百畝林地。據知情人士稱,這些污泥為北京城南部的小紅門污水處理廠所倒。
因條件所限,財新記者無法對北京的所有污水處理廠的污泥處理行為進行暗訪。但兩條從污水廠至堆放點跟蹤路線以及五處污泥堆放點,已足以說明北京的污泥隨意傾倒現象,遠遠不是個案。
目前,北京主城區有十家左右的污水處理廠,均隸屬于北京排水集團。北京排水集團全稱為北京城市排水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是北京市的國有獨資公司,2002年2月6日正式掛牌成立。北京排水集團是首都基礎設施骨干企業之一,以雨污水的收集、處理、回用和城市防汛保障為主營業務。
中國的多項國家和地方法規早已明令禁止直接傾倒污泥的惡行。2009年起施行的國家標準《城鎮污水處理廠污泥處理處置及污染防治技術政策(試行)》規定,在進行土地利用之前,污泥必須首先進行穩定化和無害化處理。具體到北京,《北京市水污染防治條例》中就有條款禁止采用傾倒、堆放、直接填埋的方式處置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