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近期聚焦水流困局,農村水利荒廢,江河水電圍堵,城市逢雨成災,高爾夫、洗車等行業的用水黑洞,采煤洗煤產業的水源污染……央視的聚焦仍未結束,也很難說一個新聞專題能夠揭示中國水資源困境的全部含義。
不是資源型缺水,就是水質型缺水,水荒已經懸在很多城市頭上。無分城鄉、不斷出現的嚴重洪澇,與無分南北、不斷出現的大面積干旱,交相肆虐。水災禍的經常化,與水污染的生活化,一起為“發展”作出注腳。
水危機的原因,當然是水治理的危機。資源占有率不是根本問題,畢竟像以色列那樣的國家,水資源可謂高度匱乏,人口密度也絕不謂小,但仍然可以充滿生機。
水治理的危機,體現治理的一般狀況。小水電對河流生命的圍堵和劫持、工業企業的直接污水,為何不能停止呢?這跟豬肉中不能清除瘦肉精、奶粉里不能清除三聚氰胺、官員中不能遏止貪腐一樣,方方面面都在漏水,治理的一般狀況就是這樣。洗煤廠可以不環評,官府還會為之打馬虎眼;就算環評了,照樣直排污水,壞起事來跟無監管一樣。
水治理的危機,又有水治理領域的特殊問題。發展中國家,水治理的技術能力與經濟能力,也是發展中的。但在中國,水治理的問題更與發展選擇直接相關。洗煤固然費水,但沒有煤行不行?如果原煤價格太低,你又怎樣說服產煤地方只賣原煤,而不進行煤加工?如果一個地方失去了共享發展成果的希望,你又怎么禁得住它殺死河流而大上水電,通過賣電來增加財富?
前不久,中科院公布了“GDP質量排序”,位列第一的竟是北京。北京是一座嚴重缺水的城市,不僅擠占周邊省份水資源,而且正要由“南水北調”來緩解危機,這里仍在大量集聚人口、集聚產業。這難道不是“逆天而行”?
水搶奪的苗頭正在出現。這是水匱乏、水污染、水浪費之外的新憂慮。江西即將上馬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鄱陽湖與長江的聯系將隨地方需要而定。陜西即將上馬有史以來最大的水利工程,將漢水從上游調入關中,而漢江中游又將從丹江口調水往華北,漢江的生機將如何?或許有一日,搶水的規模將不再是一鄉一縣的水平。
中國的水危機,可能成為發展道路的危機、生存環境的危機,人們對此不無警覺。中國的水危機,還可能成為城鄉關系的危機、地區關系的危機,對此,人們多少欠缺認識。
水的死亡在加速,水危機的深重超出想象,而治理的前景,客觀而言尚稱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