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一種靈動之美,其氣息與活力足以激發一個城市的想像力和創造力,因此,哈爾濱市代市長林鐸把穿城而過的松花江及其支流——三溝一河稱為城市的魂魄。
然而,就是這三溝一河——馬家溝、何家溝、信義溝和阿什河,作為城市內河,水黑岸臟,臭味盤繞,實在讓哈爾濱蒙羞已久。林鐸說,這是一個現代城市不能接受的現實。于是,從2010年8月24日起,哈爾濱人展開了一場針對城市內河的綜合治理行動。
河殤
曾經清澈的三溝一河日漸污濁,城市貧困人群和外來打工人員棲居于此,低成本的生活狀態使這些人不得不承受著來自內河污染的侵襲。
實施城市內河綜合治理,談何容易。從有哈爾濱以來,內河已經被忽略了百余年。
哈爾濱市是一座依水而建、因水而興的城市,100多年前,這里是一個松花江邊的小漁村,滿語叫阿勒錦,意譯為曬網場的意思。
上世紀初,沙皇俄國以濱水的哈爾濱為樞紐,開始修建中東鐵路,于是,闖關東的人來了,俄國人來了,猶太人來了,這座城市享受著松花江的滋養興盛了起來。
秀水麗景,美不勝收,承襲著沿水而居的習慣,不僅松花江岸邊成為居民稠密區,何家溝、馬家溝、信義溝和阿什河沿岸,也成了人口聚居的地方。時至今日,三溝一河沿岸仍然是外來人口集中的區域。
不同的是,曾經清澈的三溝一河日漸污濁,泄洪功能基本消失,變成了排污河,岸邊也成了垃圾和糞便的收納場所,城市貧困人群和外來打工人員棲居于此,低成本的生活狀態使這些人不得不承受著來自內河污染的侵襲。
談起內河的變遷,在何家溝干擺渡活兒的劉福成頗有感慨。他從小在離溝不遠的沈家屯長大,今年65歲,在他年輕的時候,用洗臉盆都能在溝里舀到鯽魚和泥鰍,而且溝水清澈透明,他和伙伴們常在水里洗洗涮涮。只是歲月沒有留下美好的痕跡,最近30多年來,何家溝水一天比一天黑、一天比一天臭,河床也一天比一天窄,過往坐擺渡船的人們都捂著鼻子,下船就匆匆掩面逃去。
記者在信義溝化工路段市場遇到了賣活雞的李玉榮。她來哈爾濱快10年了,她租用的房子就建在溝邊,從來的那天起,這里夏天蚊蠅滿天、垃圾遍地,冬天垃圾堆成冰山,冒著難聞熱氣的溝水從來不結冰。她說:“我們在家一年四季都不敢開窗戶,聞著臭味腦袋疼。”她還說,這里的房租比別的地方便宜,每月200元,上別處的話,怕承擔不起。
住在附近信義村的張國純介紹說,信義村有2/3都是外來人口,生存條件很差,在附近做小買賣的,就都把垃圾倒在溝邊。
如果說,城市早期的移民沿河定居是為親水而為,那么,最近二三十年,大量的外來人員則是奔著廉價的棚戶房而來,而他們的到來,又加重了三溝一河沿岸的污染。
河憾
城市面貌日新月異,沿馬家溝多處地段已被開發為公園和住宅小區,但是其水污染狀況卻沒有根本改變。
在三溝一河中,馬家溝流經4個行政區,全長34.7公里,其中7.3公里橫穿市區,流經市中心最主要街道,因而也最引人注目,馬家溝河的治理也較早地糾結在哈爾濱人的心里。
早在20年前,哈爾濱市政府曾選擇重要區段進行了消淤疏浚,此后陸續進行的治理時斷時續,市中心河段水質也時好時壞,有的區段鋪設了水泥河底,有的區段安裝了截流管線,重點區段引進清水,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改變馬家溝水環境質量惡劣的局面。
在馬家溝流經的區域內,有工農村、平房村、曙光村等,生產、生活污水大量排入溝里,垃圾遍布溝岸,雖然馬家溝水經文昌污水處理廠和太平污水處理廠處理后排入松花江,但是,沿溝形成的污染對周圍環境已經構成嚴重影響。
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有記者曾寫過一篇題為《老市長的未了情》的報道,記錄了已退休市長宮本言對馬家溝治理的抱憾心情。
眼下,隨著城市建設的日益加快,沿馬家溝多處地段已被開發為公園和住宅小區,人們對馬家溝河治理的抱憾情緒愈發強烈。
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大,何家溝、信義溝也不再安靜,關于溝水水質及兩側污染問題屢次成為市民投訴的焦點,針對周邊企業污染排放的專項治理也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但是,如果不采取徹底的措施,無法根本性地扭轉臟亂差的局面。
阿什河是滿語黃金水道的意思,是哈市金源文化的誕生地,全長257公里,然而,現在不要說是黃金水道,就連魚蝦都難覓蹤跡,低于Ⅴ類的水質使人們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也有人無法回避這條河,在阿城市區上東南部,大片棚戶區沿河而延展著,居民們自家的淺水井打上來的水是暗紅色的、混濁的,說是井水,實則是阿什河水滲到地下的臟水,而居民們的泔水又會原地倒回阿什河,好一個取于茲、還于茲。這里的居民的最大憾事就是未能不再添污阿什河。
河患
在張基春看來,三溝一河就是懸在環保工作者頭上的利劍,這里的污染問題不解決,松花江的水生態環境就會存在隱患。
三溝一河曾是漁家的樂園,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曾有“棒打狍子瓢舀魚”這樣的話描述松花江流域的生態美景,松花江特產魚曾是一道道名菜。
到了上世紀90年代,哈爾濱醫科大學流行病學專家的一次流行病研究打破了哈爾濱人的自負,哈市以打魚為生的群體中,患腫瘤疾病的概率高于其他群體。
于是打漁人紛紛扔下魚網,現在哈爾濱市真正意義上以打漁為生的人早就絕跡已久。
2009年春節前后,哈爾濱市環保局局長張基春到任,在進行環境巡查時,她更深刻地意識到三溝一河問題的嚴峻性。她多次在不同場合對環保工作人員說:“三溝一河就是懸在我們環保工作者頭上的利劍,如果不立即開展治理,早晚要出事的。”她還說,“三溝一河問題不解決,松花江的水生態環境就存在隱患。”于是,她開始為整治三溝一河而游說、奔走、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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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實施國家松花江“十一五”污染治理規劃的關鍵時期,規劃中的24個項目就有6個是關于三溝一河污水處理項目,但項目進展并不樂觀。
為了能在2010年年底完成這24個項目,張基春在市委、市政府的會議上,多次陳辭利害,為市領導的綜合決策發揮參謀作用提供科學依據,同時橫向協調多個部門,使有關部門把實施項目提到重要位置。
河幸
一個實干的政府帶動了各相關部門。三溝一河綜合治理指揮部成立后,迅速打響了一場城市內河綜合治理的民生攻堅戰役。
僅有污水處理廠是不夠的,張基春認為,三溝一河環境必須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2010年8月,林鐸到任哈爾濱市代市長。在他上任的第10天,在張基春的陪同下,他視察了市區中的“三溝一河”的重點區段,看過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場景后,他愴然長嘆,難過得中午飯都沒有吃好。
那天下午,林鐸召開了政府各部門參加的專題辦公會,專門研究三溝一河的綜合治理工作。
在這次會上,他拍板成立了三溝一河綜合治理指揮部,主動擔當總指揮。他說,“我這個總指揮不是虛掛的,我要隨時監督工作進展,每隔20天要聽一次匯總情況。”他還說,“一個執政為民的政府,就不應該讓這樣的情況再延續下去,治理三溝一河,就是解決最大的民生,就是最大的惠民行動。”
兩個實干的人碰到了一起。
一個實干的政府帶動了各相關部門。
從8月24日起,三溝一河綜合治理的民生攻堅戰役打響。僅1個半月時間,三溝一河沿岸的12萬余噸垃圾全部清除殆盡;僅兩個半月時間,三溝一河沿線20米區域內的房屋拆遷完畢;僅3個月時間,三溝一河已完成鋪設截污管線31.1公里,目前鋪設工程在零下的氣溫條件下仍在熱火朝天地進行。
值得一提的是,哈爾濱市環保局在整個治理過程中,一方面強化協調服務,一方面對沿河308家企業進行污染排查,已有282家通過治理實現穩定達標,對其中14家實行了關停,對污水處理設施運行不正常的12家企業下達了限期整改通知,實現了三溝一河無環保隱患。
河魂
三溝一河綜合治理工作正在進入最后的沖刺階段,所有參加施工的人們一起在鑄就城市的河魂。
眼下,冰城哈爾濱日間氣溫都在零下,在通常情況下,已經不能進行工程施工了,然而,三溝一河綜合治理工作正在進入最后的沖刺階段。
在各個施工現場,機械設備晝夜不停,人員幾乎不歇,小旗在揮舞,哨令在鳴叫,工人們總是挑燈夜戰,所有參加施工的人們一起在鑄就城市的河魂。
他們所有的奉獻就是為了——消滅三溝一河的黑臭現象,消滅阿什河的劣Ⅴ類水,確保城市污水處理率達到80%。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們展現了攻堅克難的精神,也展現了服從大局的責任意識,更展現了城市建設者無私奉獻的風采。
征地拆遷是一場攻堅戰,各區政府發展責任主體作用,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甚至借助法律手段克服了鴻朗花園拆遷等難點問題,為治污工程騰出了時間。
鋪設截流管網是整個工程的難中之難,在冬季施工的不利條件下,施工人員每天20多小時戰斗在冰天雪地之中,忙碌在雪水和冰塊之間,認真研究惡劣土質條件下的管網安裝方法的創新,把搶工期變不可能為可能。
哈爾濱市城市管理部門在已清理的三溝一河沿線設置了垃圾箱,并建立了環境衛生管理長效機制,把沿河的清掃工作納入城市管理中,確保了臟亂現象不再死灰復燃。
建設管理部門所承擔的污水處理廠建設也在加緊收口、安裝、調試、試運行……一切都快馬加鞭。為了讓進口的設施及早通過海關運抵現場,政府領導親自協調,海關也大開綠燈。
在資金使用上更是東拆西借,預支先用,只要是用于三溝一河治理,誰都不打橫……
是哈爾濱市自己,也包括外地的施工單位,共同為了三溝一河的清澈鑄就了新時期的河魂。(記者:楊曉娣)